潘知常谈《红楼梦》中的职场人生：常念一二先求不败

讲坛现场刘江瑞摄

    《红楼梦》是中国古典文学的经典。昨天下午，扬州讲坛邀请到著名学者潘知常，以“《红楼梦》中的职场人生”为题，和观众们分享这部经典的现实意义。本报根据现场录音进行整理，以飨读者。

扬州是林黛玉的家乡

扬州是林黛玉的家乡。今天的讲题也是我选定的。有人说，在中国，有两种人：读过《红楼梦》的和没有读过《红楼梦》的。我在国内一直说，中国选一本“国书”，哪一本书会当选？坦率地说，选两本，一本叫《论语》，一本叫《红楼梦》。如果两本再选一本，我认为，最好是《红楼梦》。因为我们看到全世界民族推选的“国书”几乎都是文学作品。如果带一本书去德国，我想应是《浮士德》；到法国会带《巴黎圣母院》《悲惨世界》，到英国，带的是莎士比亚的悲剧。如果带一本书到中国，我想这本书就是《红楼梦》。

《红楼梦》非常“红”，中国人对《红楼梦》非常感兴趣。2015年是曹雪芹诞辰300周年，我到北京参加活动。走到一个地方，进去一看，热热闹闹，正在举行全国红迷会会长联谊会。我想，光会长就坐了这么一大屋子，会员又会有多少？登记在册的，一共60万。其实，很多“红迷”还不在列，600万完全可能。中国粉丝最多的人是谁？我觉得是曹雪芹。

自古就有一句话叫“生子当如孙仲谋”，后一句一直对不上。后来有人对了一句“娶妻当娶史湘云”，我觉得对得很好，一看这人就对红楼梦有研究。在择偶的问题上，有“拥黛派”和“拥钗派”，但是黛玉只恋爱不结婚，谁也撑不了一辈子。而薛宝钗是只结婚不恋爱。又能恋爱，又能结婚的是史湘云。

《红楼梦》背后的男人

大家可能会纳闷，今天聊《红楼梦》怎么不聊爱情聊职场？坦率地说，《红楼梦》其实不是写爱情的。爱情只是《红楼梦》的表象。曹雪芹想说的，远比这个要多，十分之九是躲在后面的。很多人读《红楼梦》没有读懂，觉得里面写了很多女人。其实，女人的一半是男人，男人的一半是女人。那是因为没有看到《红楼梦》背后的男人。贾母为什么在贾府说了算，打打牌就把贾府料理了？在“职场”背后有人！王夫人为什么能当上“总经理”？《红楼梦》中有四大“木头人”，之首就是王夫人，话都不会说，怎么当“总经理”？还有，王夫人是贾母二儿子的媳妇，大儿子的媳妇是邢夫人，邢夫人却是“副总经理”，这就怪了？如果王夫人写回忆录，名字应该叫“我的哥哥叫王子腾”。王子腾的官大啊。你还会发现，“常务副总经理”是王熙凤，她是王夫人的侄女。她如果写回忆录就叫“我的叔叔叫王子腾”。

曹家与扬州关系甚深

这本书堪称中国传统社会的大百科全书。《红楼梦》为什么这么牛？大家知道，曹雪芹的爷爷曹寅和康熙玩得很好，在扬州当过官。后来，我恍然大悟。男人的一半是女人。康熙干了61年，跟哪家关系最好？康熙是曹雪芹爷爷的妈妈带大的。康熙对这个奶妈非常照顾，非常喜欢这个奶妈。他把奶妈安排回南京，南京最好的工作是江宁织造，由奶妈家世代出人，干了66年。

曹家1663年到南京，被抄家到北京后再也没有分配工作。一大家子在一起肯定要常常回忆往日的荣光、辉煌。曹雪芹从13岁开始听，这个中国天才少年最终站出来，把这些故事写了下来，写成了《红楼梦》。有人疑惑：曹雪芹怎么懂那么多？因为他把这些故事听了无数遍。在《红楼梦》的诸多名字中，曹雪芹最中意的是“石头记”。

曹家与扬州关系甚深。书中回目唯一提到的地名是扬州，而且是两次：第二回《贾夫人仙逝扬州城》，第十四回《林如海捐馆扬州城》。《红楼梦》作者曹雪芹的祖父曹寅在扬州度过了他人生最后也是最辉煌的八年。曾在扬州的天宁寺内，奉旨校刻《全唐诗》。为此，曹寅创办了一个规模很大的编校出版机构，即“扬州诗局”，地点就在天宁寺内。

王夫人精明但不高明

作为管理者，不仅要精明，更要高明。现在有一句流行的话，叫做“羊毛出在狗身上，让猪来买单”，直接决定命运的，未必是看得见的原因。人的眼光不仅要看见眼前，还要看见未来。我在学校教书时，好的学生，能够看清楚自己十年后在什么地方，做什么事情。全中国有很多河流，但是唯有长江和黄河，流成了大江大河，因为它们有方向，而其他的河流只有流向。一个人有没有未来，要看得见流向，更要有方向。

在《三体》里，有一句话，叫做“我消灭你，与你无关”，比如现在小偷少了，因为大家都在用支付宝。我们评判一个人，常常说这个人有没有眼光，就在于能不能看见那只“买单的猪”。还有一只著名的猪，就是事先把自己放在风口上，就能成为一只飞猪。职场上有没有自带加速度，就决定了他的未来。大自然对人都是公平的，关键是机会出现时，有没有看见？看见了，抓住了吗？抓住后，发挥到极致了吗？

在《红楼梦》里，王夫人其实是很努力的，人很善良，但是她有一个过不去的坎，目光短浅。在《红楼梦》中，既精明又高明的，是秦可卿。她在临死前，托梦给王熙凤，说这个家族就要破灭了，如果要避免悲剧的发生，就要消除私利，早作打算。但是后来贾母认为，得过且过，就这么过过好了。王夫人也认为，反正在我这里，贾府应该不会衰败。所以说，没有人真正为贾府担忧。

王夫人特别为自己着想，她还想往上攀登，等到贾母去世，一定是她的位置。但是她很担心一件事情，就是儿子不能被别人带坏。所以她认为，任何人都不能勾引我儿子。林黛玉进贾府，王夫人第一次就对她说，我这个儿子是混世魔王。明说贾宝玉，实说林黛玉，不要对贾宝玉有想法。

王熙凤捞钱丧心病狂

在《红楼梦》中，王夫人是杀人最多的。为了达到目标，不遗余力，杀了三个人。

第一个是金钏儿，金钏儿是王夫人的贴身丫鬟，王夫人以为她很稳，但是没想到金钏儿也有私心，她也想成为姨太太。在大观园里，丫鬟如果能成为姨太太，那就是一步登天。结果呢，王夫人一个巴掌就搧在金钏儿的脸上，还要把她撵出去，金钏儿投井身亡。

第二个是晴雯，晴雯是贾宝玉身边的大丫鬟，她因为太漂亮，最终也是被撵出来，出来后就死了。

还有一位就是林黛玉，林黛玉是不可能嫁给贾宝玉的，在《红楼梦》中，有着清晰的对比，其中林黛玉对比的就是晴雯，晴雯怎么死的，那么林黛玉就是怎么死的。王夫人不喜欢林黛玉，在于林黛玉的母亲贾敏，是王夫人的小姑子，当年让王夫人吃了不少苦头，王夫人怎么可能会答应贾宝玉和林黛玉的婚事？

贾府中最能干的是王熙凤，王熙凤的老公贾琏，其实是一位暖男，他和王熙凤之间的感情很好。还有一位薛蟠，出去还会给妈妈带礼品，给薛宝钗带礼物，很懂礼节。贾琏从小是被鞭子抽大的，所以没有安全感。贾琏和王熙凤相处很好，但是贾琏好色，一旦王熙凤离开，贾琏就会拈花惹草。王熙凤所有的暴躁和阴谋，都是来自自保。她很担心贾琏会被别人抢走，所以她必须捞钱。她为了捞钱，最终达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，这也导致了她的悲剧。王熙凤的判词是“哭向金陵事更哀”，曹雪芹的原意，是在贾母去世后，她最终被贾琏休了，哭着回到金陵。

秦可卿原本不可能会输

先求不败是人生必上的一节课，先立于不败之地，不可战胜。西方认为，飞机失事，之前会有100个细节出现。如果100个细节都会被弥补，那么飞机不会失事。

韩国有位围棋手李昌镐，叫做“石佛”，很厉害。他下棋不是为了赢，而是不被别人赢，他都是下在别人无法赢他的地方，结果最终他赢了。还有曾国藩，他打仗的时候，以防守为进攻，结果打败了太平天国。

《红楼梦》里原本有两个人不可能会输，一位是秦可卿，她太漂亮了，而且很能干，有眼光，还有很好的人缘。但是她输在了贾珍身上。她老公贾蓉是个大孩子，还没有长大。贾珍是一代战神，风流倜傥，当时也不过30多岁，对于秦可卿来说，有着极大的诱惑力。她想靠上去，结果是一座空山。秦可卿没有明白的是，就是先求不败。还有一位尤三姐，她也太漂亮了。尤三姐来自东北，喜欢谁就找谁，不喜欢就踢走对方。等到她来到北京、南京后，发现这套行不通了。

和她们相比，晴雯从一出生就败了。她没有爸妈，是被哥哥嫂子带大的，但是她的哥哥嫂子品行很差。尽管环境很差，但是晴雯洁身自爱，有着精神洁癖。晴雯和很多人的关系都处不好，不让任何人欺负她，很让人心疼。在她去世前，一直喊着“娘”，尽管她没有见过娘，但是在去世之前，最想念的人，还是“娘”。

香菱“常念一二”最快乐

所有人在社会上，十有八九不如意，但是希望大家“常念一二”，就是看待人生，人生需要储蓄爱和美的。《红楼梦》里有香菱，她一辈子很惨，但是她却是大观园里最快乐的姑娘。她从小就被拐走了，而且命运多舛。香菱的人生，就是我们应该学习的人生。无论身处什么景况，都不忘寻找爱和美。

李纨给自己快乐的理由

在我们的人生中，很多人都喜欢百米冲刺。但是最难得的，却是马拉松。在《红楼梦》里，跑马拉松的就是李纨。贾宝玉还有一个哥哥叫做贾珠，也就是李纨的丈夫。可惜贾珠早逝，李纨就退出了竞争圈，不问你们的兴与衰。李纨就没有未来吗？不是，因为她还有贾兰，她就在等待贾兰慢慢成长。

我们给自己找一个快乐的理由，人生是一场漫长的马拉松，大家都要常念一二，先求不败。

记者桂国王鑫林倩雯

[专访]扬州是个宜居乐居的城市

记者：《红楼梦》与扬州有非常深的联系，您对扬州的印象是什么样的？

潘知常：我对扬州有着很好的印象。我来过扬州，当时走了整整一天，每一处著名园林都去看了。“烟花三月下扬州”，来到扬州，应该是人生幸福生活的顶点了。“腰缠十万贯，骑鹤上扬州”。在我心中，扬州是一个宜居和乐居的城市。

记者：在您的讲座中，特别强调爱和美，这是为什么呢？

潘知常：在《红楼梦》中，有两个“新闻发言人”，一个是贾雨村，一个是贾探春。贾雨村负责对读者发言，而贾探春在作品中发言。贾探春曾说过，“这样的大户人家，若从外面杀来，一时是杀不死的。必须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，才能一败涂地呢！”揭示了事物发展的原因在于内部。曹雪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，其实是他最沉痛的心理告白。《红楼梦》这本书，其实就是讲爱的真理，曹雪芹在书中告诉我们，人要专一，同时也要爱所有人。因为爱是无条件的，爱是不需要理由的，这也是我经常强调“唯自由与爱与美不可辜负”的根本原因。

记者：今天是儿童节，您想对孩子们说什么？您认为孩子应该看什么样的书？

潘知常：儿童节和妇女节对于人类社会十分重要，因为发现儿童和发现女性其实是人类最大的进步。女性和男性不一样，儿童和大人也不一样。在六一儿童节，我特别希望还童年于儿童，不要把儿童当成大人。

在儿童阅读方面，我建议儿童要看培养爱的书。很多人在没有学会爱之前学会了打仗，但是小孩子只要学会一个东西就行了——爱，儿童文学也应该只有“爱”这一个主题。我很喜欢安徒生的童话故事，因为它就是教会你爱。对于孩子而言，培养爱的书是必须要看的，培养仇恨的书是不能看的。